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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2020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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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版:范 堤 潮
2020年11月20日

听雨轩随记三则

□ 汪益民

阅读量:725    本文字数:2562

交换一下位置如何?

 

早上挂了一个诗友的电话后,一直在琢磨他的抱怨:诗,总是觉着自己写不好,差一点什么东西。

我看了这位诗友的近作,除了有点拖沓之外,算是不错的作品。他的疑惑与追求也是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文友的。我寻思着,当我们太着力于作品的有用,结果反而流失了很多诗意存在。在写作前,那个冲动是奔向存在而去的,这里的存在,有很多东西方的不同命名,比如大道、真如、韵致、真理、神秘等等,但当我们写下一个字后,往往适得其反,我们离那个存在远了一些,因为伴随着形而下的文字的出现,种种有用之用的想法就出现了,比如,思想性,别人的评价,合适,发表等等,一旦功利的一丝闪念划过脑海之后,总是会对我们的本真写作形成伤害。

一个好的写作的过程,往往是我们自己与自己搏斗的过程,这里面要经过试错、纠偏、推倒重来、反复编织、冷处理、反观、整理等痛苦的过程,才能将抛在脑后的那个自身的存在重新捡拾起来。

海德格尔说:“人离开神秘而奔向方便可达的东西,匆匆地离开一个通行之物,赶向最切近的通行之物,而与神秘失之交臂,这一番折腾就是误入歧途。”这番话用在我们的写作上,就是让习惯于托物言志的诗人们要有一种自觉,诗是无用之用,本质上说,诗人写作时不属于自己,反倒是被那无用的诗歌使用的,人不是诗的主人,而是诗的看护者。

这么看,我们在写作时,是否能少流失一些东西,多一份诗歌的劳绩呢?

 

疑惑的价值

 

诗友于兄发微信说,诗的表达有个好处:“诗能让人们避免与现实的直接碰撞,所以写作是诗人在现实面前的自我防护。”又说:“人与现实的冲突在写诗之前发生,在诗写下来以后,诗人便退场了。”

他的说法倒是很新颖,给了我启发。诗歌创作的目的因和功能,除了“兴、观、群、怨”,应该还有很多,每个人眼中的诗不一样,参与方式不一样,若是将诗的概念及功能说整全,那肯定就升格为现代哲学了。我的理解是,现代诗歌与纯文学是很慢很靠后的艺术体裁,极其原创,当我们的生活与口号、流行语、常识、熟语等发生追尾之时,诗歌可以挺身而出,帮我们清理这样的事故现场,并适时帮我们抬高我们的视野,拉开我们与现实的距离。

这让我们再次回到对诗歌检视之中。个人的诗歌写作史,就是人生对于非本真状态的摆脱史。尽管这样的摆脱与回归,是一个艰辛的过程。要不断地肯定又否定,否定之否定。

我们很想给现代诗下一个明晰的定义,但我们同时发现,我们自己的定义也在不停演变。这也让每一个人好奇,想知道别人眼中的现代诗是怎么样的,别人是怎么动笔的。我知道很多诗人与我一样怀着种种疑惑栖居在让他们疼痛的文字里。我感到这样的无答案,要比那些信誓旦旦向你宣读诗歌法律,比那些一直手指一两个朝代,比那些一直沉浸在平平仄仄中的诗人进步一些,这种进步体现为敞开、照亮、甚至是某种程度的澄明。

疑惑有疑惑的价值, 比之确定, 疑惑更令人神往。

 

一丛芍药,不可以责备一小朵曼陀罗的色彩

 

对于诗歌的看法,我们很难取得一致意见。然而那种像小猫小狗一样打成一团的生动局面尚未到来。在《彼岸》诗社微信群或文学沙龙,我们细声细气赞美着诗友、小心翼翼安慰着新人新作,生怕薄了情面,伤了友谊,不够淑女与绅士。 我觉得这是无可厚非的一种谨慎,“人在自然中,好比猫狗在人的书房中”,夹着尾巴“装”文明,总比“世界的主宰”、“万物的灵长”、“人定胜天”那种态度好一些。

我也一向小心地看待别人谦逊的请教,对于点评这事,不那么当真。因为我很清楚,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我并不比别人高明,只是幸运地找到了诗歌这样的视角而已,在那样的视角里,时有宗教与哲学闪现。如果说我有聪明处,那就是“我自知我无知”。情形往往是,点评一点都不难,如果那些所谓的原则原理,被新手当成创作圭臬,则非但无益,反而贻害无穷。

没有哪个大学靠着理论指导,诞生不朽的诗人。诗歌研讨会、文学沙龙难的地方不在说出意见、高谈阔论的一方,而在接受的一方。往往是爱好者常常矮化自己,面对权威和现成答案,没有说“不”的勇气。

一棵青青小草

拒入一朵艳花的法会。

(拉丁:《听雨轩随笔》)

 

难道是可以的么?

一丛芍药

对着一朵黑色曼陀罗指指点点

责备她的颜色

以及小——

(拉丁:早春杂弹)

 

这朵雏菊有着它

不完善的地方

 

我找来了

锄头? 冈恒修枝剪? 铁锹

一辆洒水车……

 

当我雄心勃勃找全这些

我突然明白了

我的渺小

(拉丁:《撤退》)

 

在作者和点评者之间,最好的关系应该是平等与互惠的关系。在这样对等的关系尚未形成之前,旧的误区还未消除,新的误区随时会形成。这是因为,有关诗歌的知识,大致有这么几个层次:感觉,判断,理解,叙述。其中一个层次比一个层次高。我们都能凭阅读的经验,有着一些零星的关于诗歌审美的感觉;又凭借这种感觉,能依稀判断一首诗是好的或者坏的;比判断又高明一些的是理解,点头称是,但还只是理解,没有上升为语言。用形而下的语言描述形而上的哲思,这是非常艰难的事。有些宗教就排斥语言,禅宗代表性的肢体语言是“拈花而笑”,最常见的答疑解惑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这么高深莫测地,轻轻将自己和受众打发了;“遍计所执性”的最高等级是叙述。知识只有成为体系和科学才具有现实性,才可能被叙述出来。在种种语言的阻碍之中,我们只有退而求其次,让被评论者觉得点评者所说,只是部分正确的真理片断,但这同样是双方颇费口舌的事。

“一个哲学原理或者原则即使是真的,当它仅仅作为原则和原理的时候,它就已经也是假的了,因此要反驳它也就很容易。”诗人、诗歌文本、诗歌评论构成了我们在大地上诗意栖居的生态。诗意是存在,诗人是存在者;诗歌是存在,诗歌文本和评论是存在者。从本质上说,每一个诗人比起那个无限大的诗歌分母来,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在诗歌生态之中,诗歌评论当然不可或缺。我觉得,好的评论是体系之中的叙述,是对任何诗歌文本的“清墒,培土,灌溉,施肥”,而不是扼杀与粉碎。诗歌要进步,是每一个诗人在这样小心谨慎的呵护之下实现的自否定,像麦粒的消失变成了麦苗,长成了新的麦子,而不是靠一个蛮横的外力去成全,否则,可能直接将自己那粒饱满湿润的种子,断送为石磨之下的齑粉。

写下以上这段感觉的片断,我觉得我们可以呼唤一些同好出来了,里面有诗人,有评论家,有资深学者,也有活力四射的新人,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围坐在一起,进行一场面红耳赤的漫长掐架了。

像一群小猫小狗,怎么打闹都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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