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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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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怡 书 苑
2020年12月04日

在物质主义世界里呼唤“灵魂”到场

—— 李汉荣的诗情哲思及其反思

□ 一丁

阅读量:976    本文字数:2763

受诗情与哲思激发的作家,有时候会找到最适合他们的表达方式,李汉荣就是这样一位作家,他的散文充满诗情与哲思,灵性与情趣交融,在当代散文创作领域可谓独树一帜。

冯友兰说过,中国人不是宗教的,那是因为他们是哲学的。其实中国人不仅是哲学的,也是诗性的。早在公元前11世纪,我们的先民就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吟唱,那些吟唱的积淀便成为《诗经》里的重要作品。李汉荣的散文比较鲜明地体现了一种哲学气质,同时也兼具了妙趣横生的诗情。在这些散文中,我们在字里行间随处可以感受到他的诗情与哲思,它们浸润在文字里,让那些文字变得更加灵动。

在李汉荣笔下,万物皆有情。情者,性之质也。荀子认为,情是对外界事物的反应,是天性的实质内容。《万物有情》里的很多散文巧妙地处理了物与我的关系。万物皆有其天性,然而如果没有“我”,物之天性也只是天性,并不会成为情。正是因为有了人的参与,物之性便有了情的含义。于是,物便成为人化的物,情便成为物我交通的情。

中国散文的一个重要传统便是托物寄情。特别是自汉代以来,托物寄情成为散文创作的一个发展趋势。李汉荣的散文传承并发扬了这一传统,于托物寄情中实现物我交通,于物我交通中创造出诗情与哲思,因而在当代散文创作领域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在散文写作领域闯出了一条新路。这是新路,当然也是“心路”,以至于他最近出现的散文《沧海明月》便干脆冠之以“心灵散文”的标签,打出了“心路”的旗号。

在李汉荣的散文中,诗情与哲思并驾齐驱,不分伯仲,万物与我新合二为一,难分彼此,让人在阅读时思维大开,感觉别有情趣。这种散文写作的题材极其广阔,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甚至人的思绪情感皆可巧妙入文。由此可见,在李汉荣的散文创作领域中,写什么已经不是问题了,问题是怎样写作,如何巧妙表达他的诗情与哲思。这种表达离不开“我”对万事万物的观察与体验,这种观察的视角是独特的,这种体验的感受是新颖的,因而行之于文便令人耳目为之一新。阅读李汉荣的散文是一次奇妙的心灵之旅,一种深入乡野的新鲜与趣味不时沁入心田,在诗情与哲思的共同作用下,每一位读者都将从那些文字里获得难忘的体验。

如果从内容方面来分析,我们可以发现,李汉荣的散文充满了一种反思的情结。这种情结其实是古往今来很多有远见卓识的思想家所共有的。比如在散文集《万物有情》中,这种反思便流淌在字里行间。“在时间的洪荒里安坐”所收集的文章中,他通过对一些旧物的思考,表达了一种文人的反思传统,这种传统表现为对现代社会与现代生活保持必要的距离,让沉静内敛和素雅闲适在心灵中留下空间。

在《夜走巴山》中,他这样写道:“我——一个步行的人,一个保持古代行走方式的人,一个对现代水土不服的人,一个迈着农业的步子慢性的人,与咆哮的工业和狂奔的现代,礼貌地保持了距离,我绕开了它的快,我坚持着我的慢。”这简直可以看作李汉荣的思想宣言。它表明了一个作家的独立性。他特意与现代社会保持着距离,与过往的世界维持这沟通,他与天地相交通,与万物相融合,于是胸中自然有丘壑,于是笔下自然有奇文。

在短文《古筝》中,他这样写道:现代的一些河流里,除了泛滥的泡沫、欲望的网和带毒的鱼,我们再也不能发现诗意的东西。这是一些充满反思性的表达。这些表达能够引起读者的追问。比如在这样的表述中,出现了三个意象:泡沫、网、鱼,对这三个意象。而所谓意象,指的是客观物象经过创作主体独特的情感活动而创造出来的一种艺术形象。简单地说,意象就是寓“意”之“象”,就是用来寄托主观情思的客观物象。在这三个意象前面,作者分别冠以三个修饰词:泛滥、欲望、带毒。泡沫是泛滥的,网是充满了欲望的,而河流里的鱼则是带了毒的。在这样的表述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作者对于现代社会的反思性。作者通过这种表述也有意暗示这样一种反思并启发读者思考。而在散文《河流》中,作者干脆直接这样写道:“拜金”已经成为继“拜神”之后人们的共同宗教。现代社会中弥漫的浮躁情绪,现代社会中肆意横流的欲望以及现代技术对生活世界的侵蚀,这样一些是技术主义肆意发展所带来的副产品,甚至带来了物质至上、金钱至上的思想倾向。于是,在肆意发展的技术面前,素雅被奢华取代,沉静被嘈杂淹没,诗情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样的反思性文字在李汉荣的散文中随处可见,它们是作者对过往诗意的回望,是哲思在作家笔下的诗意流淌。

既然现代社会的技术主义肆意横流并且消解诗意,那么现代人通过仿古这样一些手段能否找回那失去的诗意生活呢?作者对此的回答是否定的。比如在短文《藤椅》中,作者发出这样的追问:古是能仿出来的吗?水泥地板上长不出幽兰的苔藓,电脑打不出李白和陶渊明的诗意,没有泪腺的电灯不能理解李商隐无题的烛泪。在这样的表述中,同样借助了意象,水泥地板、电脑、电灯,这三个意象毫无疑问是现代社会的产物和现代生活的象征,它们是现代社会生活中的常见物,甚至是必需品。然而在作者看来,这些东西在带给现代人以方便舒适和惬意的同时也带走了很多很多,比如一种宁静淡雅的心境,一种寄情山水的情怀,一种人身沟通的神秘。

作为一个生活在现代的、都市社会里的头脑清醒的作家,他其实更希望现代人能够关注宇宙、俯仰天地,这是对技术主义的反思,是对生命本源的探求。“我觉得这伟大的宇宙固然充满莫测的危险和深奥的玄机,但壮阔的宇宙毕竟对人、对生命展现了无微不至的仁慈。”这些文字表达了作者对自然、对神性的赞叹。因而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可以把李汉荣的文字看作一种自然主义的文学,如同康德的名言那样“有两样东西,愈是经常和持久地思考它们,对它们日久弥新和不断增长之魅力以及崇敬之情就愈加充实着心灵:我头顶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律。”这些文字表明,李汉荣的散文已经达到了一种哲学的境界,在现代散文创作领域开辟了新的天地并发展成为他独特的风格。

我们有理由相信,作为一个作家,一个生活在现代的、都市社会里的作家,李汉荣是独特的。他于现代的生活小心地保持这距离,他拒绝完全融入现代的都市社会,他没有沿着现代技术发展的逻辑随波而去,而是坚定地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他在钢筋水泥铸就的堡垒里抒发这思古之幽情,如同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如同陈子昂的“念天地之悠悠”,如同李白的月下独酌或者李商隐的独对泪烛。这样一种情怀是非常难得的,也只有在这样的一种情怀之下才能写出诗情与哲思交融的文字。

但是在另外一方面,我们其实还可以继续追问,比如,对于现代社会而言,现代与传统真的是截然对立的吗?水泥地板、电脑、电灯这样一些现代技术承载物与诗情哲思真的无法融合相通吗?在“现代生活的河流”里真的打捞不到“那失落的月光和情谊”吗?对于这些问题,李汉荣没有明确回答,至少没有明确给与回答。然而我们从整体来审视,可以发现其实他已然作了回答。只是这种答案需要我们借助于对作家作品的整体理解以及更加深入的研读才能把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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