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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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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版:文艺
2022年08月17日

扁 担

□ 孙同林

阅读量:2749    本文字数:1800

 

扁担是农村中最常见,也是最常用的一件农具。说它最常用,乡村中所有物品在运送中,几乎都要从肩头上过,从扁担上走。说它最常见,几乎每家每户的门后屋角,每个田间小上,都能看到它的身影。

扁担的外形大体一致,长两米左右的扁平直木杠;两头窄,中间宽;表面光滑,负重后张弛有度。按材质可分为木质和竹制两种,按形状分,有平头扁担、翘头扁担、勾头扁担等等。

扁担中又分大、中、小三等。大扁担能负荷100公斤以上,是扁担中的大哥大;中扁担用于挑水挑粪挑泥,是扁担中的主力军;小扁担一般能担起百十斤,晃悠悠的,为妇女、儿童、老人所用,是扁担中的“预备役”。

扁担具有一种简朴的美感,这也是劳动者的特征。评判一根扁担的优劣,首先要看的是它的柔韧度,大抵要刚柔相济、软硬兼备。挑担时,通过对所担物体的重量,引得扁担一起一伏的颤动,带动挑担人的腰、胯、臀、腿的扭动,完成双脚前移的步伐节奏。好的扁担就是一位出色的舞伴,虽然压迫着挑担者的双肩,却能保证其步履稳健而又轻松。其次是扁担的宽窄适中,不过重又不硌肩就是最高标准。

扁担总是与劳动号子联系在一起,乡语中有“扁担不上肩,号子通了天”的说法,形容挑担爱打号子的人,也是说挑担必须打号子。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每年冬天都会有水利工程任务,七三年,我毕业回乡,正好遇上河工任务,虽然已是“末代”河工,但任务照样不轻,队里劳动力凑不齐,队长便动员我们参加,于是我有了一次河工体验。

我的初次河工是家族型的,跟父亲合一个地段。这意味着我担得少,父亲就必然担得多。初次接触挑担,觉得新鲜,浑身是劲。工程开初挑上层土,尽管运距比较远,却是一路平地,第一天晚上,父亲问我累不累,我说不累。父亲告诫我要悠着点,“肩三脚四”呢。意思是说,挑担对人的考验在第三第四天上,肩膀三天,腿脚四天。果然,几天下来,先是肩头疼得不能碰,后是脚上起了泡,一碰就疼,大腿根酸痛得直想往下坐。而这时,又到了中下层土,一担泥上肩,先要从河坡向上登数级台阶,然后才起步送土。爬坡时,重担压在肩上,两腿一步一蹬,已是艰难,待到平地的时候,两条腿更是如灌了铅般沉重,加之脚上的血泡一沾地就钻心的疼,始觉挑担人的苦……不挑吗?那就是我父亲的害呀,挑吧,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我走上工作岗位,之所以能够吃苦耐劳,能够不争,或许就与上河工有关,扁担成了我人生中的一位老师。

挑担是乡下人的一种姿势,一种精神状态。扁担弯了,是被乡亲硬生生地扛弯的;挑担人的后背弯了,也是被扁担无情地压弯的,这成为含有哲学成分的矛盾体的两个方面。

在我参加工作以后,那根曾经跟随我的扁担便闲置在老屋,父亲把它放在墙角,我每每回家,偶尔拿起扁担,父亲的眼里就会放出异样的光芒,父亲或许又在追寻逝去的年华,或许又忆起当年河工的往事。而我,却从朴素寂寞的扁担身上,看到一种让人变得深沉的境界。扁担能够做到为万物服役却不与万物争,无论在什么时候,也无论在何种场合,它总是安静地、无所谓地站在那里,让人明白,任何物体,只要静下来,就会有丰富的内涵和特别的神韵。

如今,我肩上的扁担早已放下,但心上的扁担一直还在。譬如善良,纯朴,勤劳,坚韧,道义,责任。一首《扁担》绝句写道:“今生前世恋双肩,四季辛勤耐暑寒,公正无偏行大路,一身傲骨不轻弯。”诗歌写出了扁担的真实,也写出了扁担的神采。

扁担曾有过辉煌的历史。井冈山上一首流传很广的红歌:“同志哥,扁担闪闪亮,朱军长带头挑粮上井冈……”记载了红军初创阶段的艰苦历程,也记载了扁担在那段岁月中的功绩。

扁担陪伴着人类走过艰难的创业岁月。大到挑河挖沟,土地平整,垒房砌屋,搬石运土,运送公粮;小到挑粪担水,磨面碾谷,走亲访友;用扁担往两头一套,啪嗒啪嗒一路走来,吱呀吱呀一路轻歌。

扁担给人带来艰辛和痛苦,也给人带来幸福和温暖。在后来的挑担经历中,我感受到了扁担温馨的一面。挑担的人如果累了想歇息了,担子放下,扁担在上面一横,便成为一条凳子,挑担人可以坐在上面歇歇,任阳光抚摸酸痛的肩、腿,让清风吹走身上的热汗;晚上孤身走路,带上一根扁担,便是一件壮胆防身的武器,只要抡起来呼呼一舞,必是威风凛凛,令野狗望风而逃;而当乡人们年老的时候,扁担则可作为他们的扶持,或手持或身倚,支撑起弯曲如负重扁担一样的身躯……

随着岁月的流逝,随着理解的加深,我渐渐觉得,扁担就是一条路,一条通向成长的路。它教会我爱憎分明的立场,坚韧不屈的品格,任重道远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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