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安放的书

每一只“书虫”，每一个对书手不释卷的读书人，每一个夜以继日伏案写作的人——尤其像我这种业余还喜欢用文字抒发自己的心绪和经历的，习惯了发表一点文字以自娱自乐的，甚至于内心深处藏着一个作家梦的，致力于这个光荣称号而默默奋斗的。这样的“书虫”，他整个人生最梦寐以求的，不过是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

书房是读书人的神圣之地，这里安放了他们的梦想，他们的才情，他们的时间和精力……可以潜心阅读，可以安心写作，可以安静思考，还可以安然小憩……从古代沿袭至今。古人的书房还都有一个别致的雅号，什么庐、斋、轩，不一而足。现在，一些作家也为自己的书房起了特别文雅的名字。

十年前，从大学中文系毕业后，我携带一些中国现当代文学和古代文学的书，还有几本我喜欢的小说，每一本都重如砖头，千辛万苦从学校（最南边）背到这个城市里的一间农民房（最北边），坐了两三趟公交车，用了两三个周末。我最初的想法是——这是我的专业，得先留着。

平时休息，总喜欢逛折扣书店或旧书店。翻来挑去，看到一些自己喜欢的作家的书，或者自己目前还没有买的书，心里总是痒痒，手也不自觉地要拿起来。若是发现一本自己喜欢的书，仿佛捡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要赶紧买走，否则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晚上无聊的时候，逛夜市，见到有旧书摊，也总是要去挑挑拣拣。

一本一本抱在手里，折扣书八块、十块一本，比定价便宜多了，这样的书，我还是买的起的。就是出于这种心态，我总是忍不住，一下子挑选三四本，付了钱，心满意足地回去——满载而归的满足感和拥有感。

买回去的书，一年一年，越积越多，一本一本码在一个房东给我的大纸箱里——是洗衣机的箱子吧，装了我几百本书。因为没有书房，不能把这些书一本本整齐排列在干净的书架上，我只能委屈它们，让它们互相挤压着，重叠着，有时还积了厚厚的灰尘。

虽然搬回去这么多书，但因为工作忙碌，有时因为书的内容当时只是浏览，仔细看并不感兴趣，或者书的内容也并不十分好。有很多书其实都没翻，让它们在箱子里睡大觉呢。连知道我这个爱好的朋友，每次来我房间做客，都要皱起眉头，指责一番：“你呀你呀，浪费这么多钱买这么多书，又不看！”

全不放心上，下次路过折扣书店，我的脚还是不由自主迈了进去，我的手还是贱，我的钱还是溜到了书店店员手里。我又抱回一堆书或者一堆旧书，还和朋友炫耀，我淘了哪些好书，比如苏童、余华等名家的书。

在这间农民房住了九年之后被迫搬走，因为这里也要拆迁了。这一大箱子书成了我最大的麻烦和累赘——怎么想办法，都不可能全部搬走，新找的房间比这间还小很多，放不下啊！

整理书的时候，我趴在大箱子面前，一本本书只看封面，确定不喜欢且没印象的书扔在地上，等收废品的人来处理；喜欢的不舍得卖的书，通通用一个个布袋或大塑料袋装好，再装进一个蛇皮袋里。

搬家的时候，连搬家公司的小哥都埋怨，这一大袋书，重如山，背死人了。

新搬的房间，真是小。没办法，经济条件不允许，完全没有这些书的立身之地。于是，进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一袋袋书，统统塞进木床下。整个床下，刚好塞进我所有的书，已是万幸。从此，我就躺在书床之上，就隔了一层木板和一床垫被。

直到去年，我搬进了自己买的二手房里，把书都放在了一个木架子上。这些书终于从床底下解脱了，见了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