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教我学撑船

□ 缪文山

上世纪六十年代，由于农村道路狭窄，生产队的农副产品只能靠水路用船运出。我父亲撑船是一把好手，生产队经常派工让他用船运棉花、生猪去供销社收花站及食品站出售，每年夏秋季分别运麦子及稻谷去交公粮。当上了大队代销点的搬运工后，父亲除了用肩挑，用小车推，还经常撑着小船去运货。每当星期日、寒暑假，只要父亲用船运货，我都会随父亲去。我乘船去有两个作用，一是到了码头可帮父亲看船；二是必要时可帮父亲上卸货物，父亲很喜欢带我上船。

在乘船途中，我发现父亲撑船的技术很过硬，无论篙子怎样点下去，拔起来，船都是乖乖地、笔直地在河中前行。父亲告诉我:世上营生三行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撑船被放在三行苦的首位。开始我还不太理解其中的含义，在多少次风吹浪打，多少次日晒雨淋，多少次披星戴月撑船后，我深深理解了父亲这句话的道理。撑船的确是最苦最累的活儿。

记得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我又随父亲去运货。天很冷，真正是滴水成冰，父亲手中的篙子从水中提上来的时候，篙子上的水很快就结了一层薄冰，父亲再下篙的时候，手在移动时就会撸去竹篙上的冰碴，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就这样，一篙子接着一篙子地撑，父亲的手一遍又一遍撸去竹篙上的冰……父亲幽默地说：“这叫做抹着冻棱撑船。”到家时，父亲的手冻得像红虾似的。父亲为了我们这个家付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我不忍心让父亲一个人吃苦，内心萌生起了为父亲分忧的决心。为此我主动提出让父亲教我学撑船。父亲说:你好好念书吧，这份苦你吃不了。我说:没事的，学会了这门技术，方便时我帮你撑船。听了我说的话，父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给我讲起撑船的要领:一是要站稳脚根，靠船下篙；二是在撑船的时候用力匀称；三是一篙撑下去，别急着撑第二篙，竹篙提起时利用竹篙控制船行的方向，保持船笔直朝前行进……我在父亲的指点下反复实践，小河里由我练习，到了大河再让给父亲撑。经过一次又一次反复练习，我终于学会了撑船。从此以后，只要父亲用船运货，我都要换他撑上一段。父亲也为我家有了第二代撑船人而感到高兴。

1969年夏天，生产队建公房需要用船去运小条砖。征得队长的同意，由我一个人撑着小木船去5公里以外的小窑运砖头，砖头装到齐小船的吃水线。我的双脚站在船上一点都不敢动，硬是把一船砖头准时运到了工地，确保工程顺利进行。1972年我在西凌小学任教期间，县教育局拨给学校500斤石灰计划给学校修缮校舍。如果让教师去挑，路途远挑不动，如果请人去运，学校没有这笔开支。当校长为难的时候，我主动请缨，让校长借了学校所在地生产队的一条木船，午饭后我与总务主任徐功文老师一起登上小船，他坐在船舱里，我撑着小船去袁庄供销社把石灰如数运回了学校。1974年，我在袁庄公社十一大队小学任校长。当时，各校勤工俭学活动开展得轰轰烈烈，我们学校也不例外。组织高年级学生学做坯砖，我和部分教师把晒干的坯砖用船运到砖瓦厂去卖，为学校增添了一笔收入。父亲把撑船的技术传授给了我，我以这一技之长为学校为社会做出了一点小小的贡献，心里感到无比高兴。

父亲虽然离开我们已经18个年头了，但父亲撑船的身影却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永远不会忘记父亲撸冻棱撑船的情景；我永远不会忘记父亲教我撑船的关键要领；我永远不会忘记父亲对我的厚爱与付出；我永远不会忘记父亲为方便当地群众而搬运货物的高尚品德。从教40年，弹指一挥间，退休后我回到了可爱的家乡。时常登上农家小船，荡漾在70年代初我与民工们一起开挖的红星河内，观赏一河两岸的优美风景，喜看家乡日新月异的变化。我想振兴乡村的航船将会乘风破浪地驶向幸福的彼岸。家乡的明天将会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