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弓腰的老母亲

□ 蔡踊泓

今天，芒种时节，邻居一早拍下了我老母亲又在田里劳作的照片，只见母亲弓着腰在田地里忙碌，她头戴旧草帽，脚穿旧得发黄的白球鞋，那件洗得泛白、带着碎花的衣裳，被汗水洇出一道道痕迹，熟悉的场景，让我的心猛地一揪。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的生活从未离开过“忙种”二字。春耕时，天还未亮，她就摸黑起床，把冰冷的井水泼在脸上，驱散困意，而后扛着农具迈向田地。田埂上的露水打湿裤脚，她也浑然不觉，一心想着把种子播进松软的泥土，仿佛那是在孕育一个个珍贵的希望。

夏日炎炎，太阳把大地烤得发烫，母亲依旧在田间穿梭。除草、施肥，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岁月沉淀的娴熟。她总说，庄稼就像孩子，得精心侍弄。可她自己，却常常在烈日下忘了喝水，累到直不起腰，就随便找个田埂坐下，捶捶酸痛的腰，歇上几分钟，又接着干。

秋收时节，是母亲最“疯狂”的忙碌时刻。金黄的稻谷铺满田野，她的身影在稻浪里时隐时现。镰刀划破手指是常有的事，简单包扎后，她又继续挥舞镰刀。夜晚，别人都在休息，母亲还在院子里，借着昏黄的灯光，把稻谷脱粒、晾晒，为的就是多收一点粮食，多换一点钱，给家里添些生活必需品。

冬藏时分，母亲也没闲着。她忙着腌制咸菜、熏制腊肉，把秋天收获的蔬菜、肉类妥善保存。还要修整农具，为来年的耕种做准备，仿佛冬天只是为下一轮“忙种”积蓄力量的间隙。

年复一年，母亲在老家的土地上，用双脚丈量着四季，用双手耕耘着岁月。邻居发来的画面，不过是她无数个“忙种”日子的缩影。她从未抱怨过辛苦，在她心里，土地是根，耕种是命，而我们这些儿女，是她用辛勤汗水滋养出的“果实”。

看着照片里母亲渐渐弯驼的脊背，我的眼眶湿了。芒种，是农人的播种节，于母亲而言，却是岁岁年年不停歇的人生注脚。她把一辈子都“种”进了土地，也把深沉的爱，“种”进了我们儿女的生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