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诗词里的菊花
□ 刘明礼
千姿凝冷露,傲骨韵独长。临霜舒金蕊,抱香谢苍凉。影瘦秋容寂,枝寒晚节香。非羡春光好,独立占重阳。
菊花,以其凌霜傲雪、幽贞隐逸的风骨,成为中华文脉中不可或缺的精神符号,自古便是文人墨客抒怀咏志的灵物。她与深秋偕行,开得清癯,开得倔强,开得无数诗人为之倾墨。
诗见性情。每一首古诗,都是诗人饱蘸心血写下的情感独白,或悲叹民生疾苦,或倾诉相思离情,或吐露理想抱负。陶渊明笔下的菊花,便带着隐者之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饮酒·其五》)。五柳先生眼中的菊,是出世悟道的媒介。东篱秋菊与远山暮霭相融,心共云鹤徜徉,成就了中国人精神世界里永恒的桃花源。陶渊明的菊花,是诗人与世俗决裂的宣言,是其对精神自由的终极守望。
白居易字“乐天”,取自《周易》里的“乐天知命故不忧”。果然人如其名,白居易堪称乐天派的代表型人物。观其一生,纵有风波,依旧内心淡然。他活得通透,诗亦写得通透:“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还似今朝歌酒席,白头翁入少年场”(《重阳席上赋白菊》)。霜色孤菊立于金黄丛中,喻白发老者伴少年同欢。诗人以白菊自况,既赞其傲霜之质,更显其豁达之胸襟。
诗可言志。晚唐时期,宦官专权,藩镇割据,官僚集团垄断科举。公元874年,京兆府试前十名皆为权贵子弟,寒门晋升之路断绝。加之连年灾荒,百姓“冻无衣,饥无食”,民间早有“金色虾蟆争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的反诗流传。出身曹州盐商的黄巢,因“工商不得入仕”的制度歧视,三次应试进士均落第。他目睹长安权贵剥削百姓的现实,积压的阶层愤怒在诗中爆发:“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不第后赋菊》)。他以金甲喻菊瓣,以杀百花喻改换乾坤,将菊花的桀骜升华为革命者的旌旗。
诗亦寄情。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词,情感真挚细腻,深沉婉转含蓄,善于将内心深处的情感毫无保留地倾注于词中,无论是爱情的甜蜜与苦涩,还是身世的飘零与哀愁,都刻画得入木三分。她以柔笔淬炼菊魂:“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醉花阴》)。菊香浸袖,人菊相怜。西风卷帘处,菊之清瘦与人之相思交织,通过对比人与菊花,表达了自己的愁绪和对生活的感慨,写尽千古离愁之极致。
唐人元稹笔下的《菊花》,则以简短的笔墨,将菊之品性推到了极致:“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在百花丛中,菊非争艳之辈,而是守节之士。百花凋零之日,她独撑秋色,以寂寥成就伟大……这,不正是中国士人“时穷节乃见”的精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