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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版:国学
2025年10月16日

《里仁第四》第九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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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秋

 

朱子说:“心欲求道,而以口体之奉不若人为耻,其识趣之卑陋甚矣。”衣食是最平常的生活用品了,假使对衣食都产生虚荣,要吃给别人看穿给别人看,这个见识和趣味就太卑陋啦!

秦朝宰相李斯,他辅佐秦始皇统一中国,统一文字,颁布郡县制,加强中央集权,没费吹灰之力,可谓能力了得。据《史记》记载,他年轻时在家乡做一个小官,他在官吏宿舍的厕所中,发现厕所里的老鼠吃的都是脏东西,“近人犬,数惊恐之”,若有人或狗走近,还被吓得惊恐逃跑;而公家粮仓里的老鼠吃着仓库里的粮食,住在大房子里,也不见人犬之忧,于是李斯说“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意思是一个人贤德或不贤德,就跟老鼠那样,看他处在什么环境罢了!他还曾说,“诟莫大于卑贱,而悲莫甚于穷困”,他太在意富贵贫穷,最终他的悲剧,就在于他为衣食之养而急于用世,被赵高看透威逼利诱,不得不参与政变阴谋。在秦始皇死后,赵高找他商议要伪造遗诏,迫令秦始皇长子扶苏自杀,立胡亥为二世皇帝。最初赵高说服李斯时,李斯还言之凿凿说:“晋献公更换太子,晋国三代不得安宁;齐桓公兄弟争位,哥哥公子纠被杀;商纣王杀死比干,城都夷为废墟。这事都违背天命,我李斯怎么能参与这种阴谋呢?”赵高就问他说,您和蒙恬相比,谁更有本事?谁功劳更高?天下百姓更拥戴谁?与长子扶苏的关系谁更好?李斯说:“蒙恬。”赵高说,我在秦宫管事二十多年,还未曾见过被罢免的丞相功臣有封爵能传给下一代的,结果都是以被杀而告终。扶苏即位之后一定要用蒙恬担任宰相,您最终也别想怀着通侯之印告老还乡了。于是因为不愿放弃富贵,李斯也被赵高说服,上了贼船。后来他又为赵高所猜忌,被腰斩于闹市,诛了三族。心中缺乏真正信仰,缺乏“求道求仁”的理想,只是贪图享受、渴望锦衣玉食的人,终会在不断升级的享受中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不顾廉耻,卑躬屈膝地去钻营。程树德先生在《论语集释》上说:自来脏污寇盗元凶大憝(duì)其最初原因亦不过耻恶衣恶食,王沂公一生勋业皆自其“不在温饱”之一言发之也。这是举了一个正面的例子,王沂公是北宋名相王文正公,曾连中三元,中山刘子仪,时为学士,开玩笑地说他:“状元试三场,一生吃着不尽矣。”公正色曰:“曾平生志不在温饱。”他连听到别人说他“一生吃穿不尽”都让他感到羞耻。子贡曾问孔子什么样的人可以称士? 孔子第一个词说的就是“行己有耻”,“有耻”,就是他对自己有要求,心中一定有所遵循、秉持的道德仁义。一个士说是志于道,却要讲究吃喝穿戴,这是应该感到羞耻的,可他不仅不以此为耻,反以恶衣恶食为耻,这就太颠倒了。吕柟(nán)在《四书因问》上说:“季氏八佾舞于庭,三家者以雍彻,犯分不顾,皆是耻恶衣恶食一念上起。此处最要见得,则能守得。”

钱穆先生说:“孔子之教,在使学者由明道而行道,不在使学者求仕而得仕。若学者由此得仕,亦将藉仕以行道,非为谋个人生活之安富尊荣而求仕。故来学于孔子之门者,孔子必先教其志于道,即是以道存心。苟如此,而其人仍以一己之恶衣恶食为耻,孔子曰:‘是亦未足与议矣。’盖道关系天下后世之公,衣食则属一人之私,其人不能忘情于一己衣食之美恶,岂能为天下后世作大公之计而努力以赴之?此等人,心不干净,留有许多龌龊渣滓。纵有志,亦是虚志。道不虚行,故未足与议。”最后钱穆先生又叮嘱说:“有志之士,于此章极当深玩,勿以其言浅而忽之。”

孔子说:过我门而不入我室,只有一种人我不与之交流,我不遗憾,就是乡愿,是德之贼。万章问孟子说:“一乡的人都说他是老好人,为什么孔子说他是偷道德的贼呢?”孟子说:“这种人‘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你要说他有什么不对,又举不出例证来;你要指责他却又好像无可指责。他只是同流合污,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为人好像忠诚,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他自己也自以为是,以为不错,但实际上,他的所作所为却并不合于道,所以是‘德之贼’”。孔子说:厌恶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厌恶杂草,怕的是它搞乱禾苗;厌恶花言巧语,怕的是它搞乱正义;厌恶夸夸其谈,怕的是它搞乱信实;厌恶郑国的乐曲,怕的是它搞乱雅乐;厌恶紫色,怕的是它搞乱红色;厌恶好好先生,怕的是他搞乱道德。君子反经而已矣(君子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让一切回到正道罢了)。”乡愿,就是在德行上似是而非,看似人好,实际上没有一点道德原则,而“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是他连在志向上都似是而非,口说志于道,实则贪图享受,所以孔子说“未足以议也”。徐英说:世俗所谓的“功名之士”“有志之士”,“且不耻衣食之恶,而况志于道者乎?志于道而耻衣食之恶,斯率天下而为伪者也。”这个说得厉害了!明明是在意衣食之养的人,却还声称自己是志于道的士,这就是率天下而为伪者。这样的人即便当官也会假公济私,表面上弘道济民,实则只为吃山珍、穿华服,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和他讨论仁道、为人民服务呢?《论语注疏》曰:士者,人之有士行者也。耻恶衣恶食者,非诚心于道者也,这个志就是假的。

子贡曾问孔子什么样的人可以称士? 孔子说:“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子贡又问:“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子贡又问:“敢问其次。”孔子说:“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最差等级的士说话也要讲信用,行为一定果断,哪怕为人固执,“硁硁然小人哉”,但是,说话一定要诚信,说了志于道,就是真志于道,这是士的底线。

《论语或问》有人问:“耻恶衣恶食者,其为未免于求饱求安之累者乎?”朱子曰:“此固然也。然求饱与安者,犹有以适乎口体之实也。此则非以其不可衣且食也,特以其不美于观听而自恧(nǜ)焉。盖其识趋卑凡,又在求饱与安者之下矣。”《论语讲要》上说:读书人既言学道,而又以恶衣恶食为耻,可见其心仍在名利,志实未立,故不足与之谈道。

“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这是孔子提出的门槛,什么条件的弟子圣人可与之议道?第一,追求道;第二,不贪图物质享受,否则就没有资格跟谈道。一个人的求索,决定了他的生命的高度,“先立乎其大者,则小者弗能夺也”。这是为什么士要志于道,如果真能确立以道为人生目标,自然不会被衣食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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